第28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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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散去, 婉芙回了金禧阁,听?说后来应嫔暂且被安置在了乾坤宫。应嫔此?前?的宫所朝露殿久无人住,须得净扫一番, 才能住人。
幸而她识趣, 回了金禧阁,不然与应嫔和皇上同在乾坤宫,怎么想怎么别?扭。
已是深夜, 晚膳到现在还未用, 过了时辰婉芙也不觉得饿了。
她躺在床榻上,怀里抱着引枕, 想着今夜后宫嫔妃各异的神色, 皇上带应嫔回了乾坤宫,这夜怕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她对皇后和应嫔的事着实好奇,皇上既然对应嫔并非无情,又为何把人打去了冷宫。
千黛进来剪烛花,见主?子还未睡,以为主?子是在神伤,毕竟今夜若无应嫔, 留在乾坤宫的本该是主?子。
实则,婉芙对皇上另留了别?的女子毫无半点伤心?,她只是有些遗憾,今夜皇上显然对她的宠爱又多了一分?, 只是这个时候,偏偏多出?一人……
婉芙将千黛叫过来,她没绕弯子, 直接问出?了应嫔之事。
当?年的事讳莫如深,清楚实情的人要么是皇上皇后身边的亲信, 要么就是惨死?的惨死?,出?宫的出?宫。
千黛低下声,如实道:“奴婢也不知晓多少,只是这事与皇后娘娘有关。”
婉芙早在云莺口中听?过这句话,但还是略作诧异的追问,“为何与皇后娘娘有关?”
千黛未答,而是走到外殿,让守夜的小宫女回厢房,今夜留她守夜,回来后又将烛芯挑得暗了,才压低声音与婉芙说:“是关乎大皇子的生母。”
婉芙暗叹千黛行事谨慎,确实得用,继续听?道。
“四年前?,奴婢正在内务府当?差,彼时应嫔主?子入宫,深得圣心?,荣宠一时,连宁贵妃都?艳羡嫉妒。不过奴婢想,应嫔主?子生性柔婉,手段并不如她表现出?的性子,是极厉害,宁贵妃在她手中吃了不少暗亏。”
“应嫔专宠了小半年,有了身孕,皇上大悦,本欲越过品阶封应嫔为妃,是皇后拦了下来,勉强给了婕妤的位份。也就在这个时候,皇后有了身孕。”
“皇上偏宠于应嫔,很少去看望皇后,应嫔有孕五个月时,期间不知出?了何事,皇上忽然冷落了应嫔,应嫔失宠,最得意的莫过于宁贵妃,刺激了应嫔早产。”
千黛忽然顿住,婉芙抬起眼,轻轻抿唇,与当?初说给云莺一样的话,“皇后也在这时生产。”
千黛并不诧异主?子会猜到,自沈才人刘宝林那件事,她早就看出?,主?子能得圣宠,绝非只因?生得一副好姿容。她既到了金禧阁伺候,便是主?子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莫名地相信,眼前?的女子,绝不仅今日地位。
她点了下头,“皇后与应嫔同日生产,应嫔腹中孩子因?小产而亡,皇后诞下男婴,就是今日的大皇子。”
“但应嫔清醒后,执拗地说是皇后害了她,大皇子是她的孩子。”
“皇上怎么说?”婉芙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她不禁裹紧了衾被。
“皇上并未彻查此?事。”
这句话犹如一道闷雷撞在婉芙头顶,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她不敢相信,甚至不敢怀疑。应嫔究竟做过什么事,能让盛宠她的皇上情谊冷淡,甚至即便应嫔小产,也生不出?一分?一毫的怜悯同情。
婉芙压下心?底惊异的猜疑,将那帷幔拉低了些,“你可?知应嫔为何入宫,入宫前?家中可?否有亲近的男子?”
千黛也被惊住,并非惊异于应嫔的大胆,而是惊异主?子竟然能够猜到这一层。
这些事,她还在斟酌要不要说与主?子,既然问了出?来,她便压低声道明:“奴婢先前?去朝露殿送玉碟时曾听?殿里的下人小声讨论,应嫔每到十七都?会收到一封家书,并无字迹,只有一束红梅。”
一束红梅并不能代表什么,一次两次可?以掩饰过去,可?送的多了,总会让人好奇探究,尤其是那位多疑的帝王。
……
千黛退去了殿外守夜,婉芙却久久未眠。
上位者最厌恶背叛,而应嫔恰是触碰到了这个最大的禁忌。这也就解释了,应嫔分?明圣宠,却会被关在冷宫三载,无人过问。也就解释了,今夜皇上听?到应嫔执意回到大火里取回玉珏时的怔然震怒。
三年,足够去忘掉一个人,也足够去抹去一段情。当?年所有的怀疑与虚无都?淡去了,剩下的只有应嫔三年来在冷宫所受孤苦的心?疼与怜惜。
婉芙佩服应嫔的隐忍,能忍常人所不能。
同时她又对皇上多了分?畏惧,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为度化。
眼下陆常在有孕,江晚吟也有了龙裔,正逢中秋宴,皇上今夜此?举,究竟是怜惜应嫔,还是为了警示皇后,亦或是为了转移后宫嫔妃盯在龙裔上的视线呢?
或者说,三者都?有,复宠一个应嫔,保全?龙裔,一石三鸟。孰轻孰重,皇上最会权衡。而应嫔,也知道皇上的权衡,所以将计就计。这份情里,早就失了真心?。
在宫中哪来的什么真心?,不过各为其利的绸缪算计罢了。
婉芙睡在柔软的云锦榻上,却觉得与宁国公府柴房中脏污的枯草一样的寒冷,远远比不过在外祖家时吊着风铃的窄榻。
她将身子缩成一团,才昏沉入眠。
……
这夜,除了心?大的婉芙,少有人入睡。
“蠢物!一群蠢物!”
宫人听?着殿里传出?瓷器破碎的声响,俱在外面跪成一片,战战兢兢。娘娘是六宫之主?,自掌了凤印后,很少再发这样大的火。
梳柳越过破碎的瓷器,扑通跪到皇后面前?,“娘娘息怒!”
眼见着一只旋转的茶盏朝自己飞来,梳柳忙避过去,头垂得更低,几乎触到了地上,“娘娘息怒!”
瓷器啪的炸开,裂开的碎片朝四方?飞去。
在一道响声后,殿内没了声息。良久,梳柳听?见一声抽泣,她悄悄抬头去看,高位上端坐的女子雍容华贵,面容得体,已然如常,看不出?分?毫异样。
“娘娘?”梳柳试探地问道。
皇后疲累地合上眼,“让人清扫了。”
梳柳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唤两个人进来。宫人无声地清扫着地面上碎裂的瓷器,梳柳端上一盏温茶,放到皇后手边。
“将那小太?监处置了。”
梳柳一怔,那小太?监正是日日给应嫔送饭食的人,那些饭食里被放了小剂量的毒药,不出?十日,毒发身亡,与风寒而死?无异。应嫔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下去,偏生这个时候,冷宫里走了水。
皇后声音夹杂着一分?冷意,“本宫就不该给她钻了这个空子。”
梳柳不敢回话,她是娘娘的亲信,对娘娘与应嫔之间的事一清二楚,她也只是一个奴才,不该说的,便不会去说。
“娘娘,时候不早了,歇了吧。”梳柳轻声劝道。
许久,皇后轻合起眼,缓缓点头。
……
应嫔复宠,婉芙病愈,翌日坤宁宫问安就热闹了。
同为宠妃,一个新人一个旧人,众嫔妃嫉妒艳羡的同时,又不禁想看这二人间的明争暗斗,是以,翌日都?早早起了身,兴致勃勃赶去了坤宁宫,不像是请安,倒像是看戏去的。
婉芙到的不早不晚,一入殿,就引了众人视线。她含着笑,仿若未觉地对高位的嫔妃福了身。
落下座时,察觉身边一道刺眼的视线,侧头才看见这人是陈贵人,现在应该是陈常在了。她心?底微讶,虽是自己是常在位份,但毕竟是有封号的,位子要比别?的常在靠前?一些,但没想到陈贵人一朝成了陈常在,竟然做到了她的右手。安排的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婉芙没去深想,外祖教导她,得意时不张扬,低微时不怯懦,此?一时彼一时罢了,焉知他日自己不会落到陈常在的下场。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神。
却不知这冷淡地一眼,在陈常在眼中变成了瞧不上的意味。她恨得咬牙,这贱人害得她落魄至此?,他日必当?报回来。
皇后进来时,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面上的疲惫。当?皇后落座,众人问安后,不禁变了脸色,因?着请安时辰已到,宁贵妃和应嫔都?未过来,且没告假。
皇后淡淡扫了眼,视线落在垂首的婉芙身上,轻笑了声,“还是泠常在知道规矩。”
这一句说得嫔妃们神色一凛,皇后处置后宫虽有手段,脾性却向?来温和,这句话说不出?缘由?,让人心?神提起来。
婉芙定了定神,装作不懂地谢过皇后夸赞。
各宫嫔妃落座说了好一会儿话,外面珠帘轻响,才姗姗来迟一人。比起皇后的惫态,宁贵妃今日打扮得格外艳丽,金丝八宝攒珠髻上,左斜插着一支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纹步摇,右簪着一支红珊瑚宝石钗,十指是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身着一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格外奢华艳丽。
惊得嫔妃们眼红艳羡,婉芙也被那红珊瑚宝石闪得晃眼,庄妃虽有富足,却都?不如宁贵妃招摇。
宁贵妃大摇大摆地进来,扫一眼下面空着的位子,哼了声,“看来本宫还是来早了。”
这话未给皇后留半分?颜面。
位低的嫔妃默默装死?,不发一言。
宁贵妃刚落座,后面就一女子就跟着进来,眉似远山,面若芙蓉,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鬓发间一枚玉簪修饰,并无多余点缀,一举一动端得静柔温雅。
她一入内,也不抬眼,对着高位屈身,规规矩矩地福了礼,“嫔妾应氏,请皇后娘娘安。”
一时间,殿内莫名死?寂。
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却平白让人听?出?了一丝轻浅的寒凉。
这日的问安甚是精彩,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倒是忘了应嫔复出?,对这后宫的嫔妃大有威胁。
婉芙不禁失神恍惚,此?时才让她确确实实察觉到,今日的应嫔确实与冷宫中判若两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应嫔。
……
回了金禧阁,不多时就听?说凌波殿请了太?医。婉芙无暇多想应嫔的事,凌波殿又请了太?医,想必是庄妃病情加重了。她心?下担忧,也未换下衣裳,唤了千黛,就赶去了凌波殿。
一进门,听?见一声一声地闷咳,不过一日,竟咳得这般严重。
婉芙心?下一紧,走了进去。
庄妃见她进来,要坐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娘娘快躺下歇着。”婉芙扶住庄妃,才摸到她的手心?竟这般凉,眉心?蹙起来,两手捂紧,对太?医道:“庄妃娘娘的病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主?子稍安,臣方?诊过脉,是娘娘昨日服下的药与病情相冲所致,臣这就开一副方?子,娘娘再服下后,想必会有所缓解。”
庄妃安抚地拍拍婉芙手背,“你不必担心?,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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