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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海缩着脖子候在外殿, 起初内殿里听不见声?儿,静悄悄的,诡异的寂静犹如风雨欲来, 就在他莫名心惊胆颤之时, 听见里面渐进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面前价值连城的翡翠屏风被男人一脚踹开,摇摇欲坠地倒到地上, 噼里啪啦, 碎裂开来。

陈德海傻眼地觑向皇上的眼色,麻溜儿跪下身, 一缕魂儿险些吓得升天。

他何时见到皇上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更何况这还是在泠妃娘娘这,皇上平日?连罚一下泠妃娘娘都舍不得,今儿这是怎么了!

圣驾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直到銮舆走远,昭阳宫伺候的宫人额头紧磕着?砖面儿,久久不敢抬头。皇上在昭阳宫震怒,无疑是娘娘惹恼了皇上。宫里藏不住事, 他们都听说了今儿在坤宁宫,楚嫔状告娘娘与外男有染,难不成?因此而惹恼了皇上?

宫人们胡乱猜想,对泠妃娘娘却不敢怠慢, 虽说泠妃娘娘惹皇上震怒,可昭阳宫养着?的小皇子是实?打实?的。放眼这后宫里,只有三位娘娘, 两?个皇子,皇上即便动怒, 也没?处罚娘娘不是。

内殿

那扇屏风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上好的翡翠,透亮干净,合宫也就这么一扇。

千黛召潘水进来,将那些碎片收出去,明日?拿到内务府,看还能不能修复回原样。

婉芙坐在床榻上,沉默良久,开口道?:“扔了。”

“娘娘,这屏风是皇上所?赐,若扔了岂不更落人话?柄……”千黛着?急开口,她不知道?皇上为何忽然动此大怒,但归根结底,是与娘娘的旧事分不开,这时候娘娘更该小心行事才对。

婉芙闷闷不语,翻过身滚到床榻里面,衾被蒙盖主脸,“下去吧,今夜不用人守夜。”

秋池在一旁看着?娘娘这般消沉,心急如焚,可皇上和娘娘之间的事儿,哪是她们这些奴才能插手的!

最终几人收拾好内殿,新?立了一块八宝海棠屏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殿。潘水抱着?一堆碎裂的翡翠请示地看向千黛,千黛是昭阳宫的掌事宫女,最懂娘娘的意思,这屏风是皇上赐的,也是皇上发?怒踹碎的,他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扔了,明儿个焉有命在!

千黛望着?只余一盏烛台的内殿,叹息一声?,“明日?送去内务府。”

……

皇上回乾坤宫没?乘銮舆,陈德海压根跟不上皇上的步子,他歇乎带喘,连跑带颠,好不容易到了正殿,刚要进殿,殿门啪地打到他的脑门,撞得头晕眼花,欲哭无泪。

没?等他动作,就听见殿里噼里啪啦,嘀哩咣啷的声?响,他吓得身子一抖,心道?可不能在这时候进去,结果就听见内殿扬声?唤他的声?儿。

“陈德海!”

陈德海听得一激灵,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瞧见地上可怜巴巴地躺着?两?个托碟,泠妃娘娘给皇上送来的寝衣皱得不知道?成?什么样了,上好的缎子就被扔到地面上,旁边一同被扔的,还有那个破旧的荷包。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赔笑着?上前,“皇上。”

李玄胤铁青着?脸色在殿内走来走去,忽地停住脚步,点着?陈德海的脑袋,“去,把这件寝衣还有这个荷包都烧了,全都给朕烧了!”

陈德海“啊”了下,苦着?脸,“皇上,这寝衣可是泠妃娘娘用了上好的蜀缎……”

“你是伺候她还是伺候朕?”李玄胤陡然扬声?,“朕让你烧了就烧了!”

陈德海吓得激灵,一把将那寝衣和荷包捡起来,“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

坤宁宫

梳柳侍奉在内殿,为皇后揉捏着?额角。传话?的宫人通禀了昭阳宫闹出的动静,也不怪他们这么快知道?,皇上匆匆赶到绛云殿,没?多久,盛怒着?离开,甚至连銮舆都没?坐,这般的怒火,任各宫想不知道?都难。

皇后慵懒地抚了抚发?鬓,“楚嫔舍身成?全了本宫,本宫答应她的事,自然不能食言。”

梳柳拿起玉梳子,梳捋着?皇后的长发?,她忍不住道?:“娘娘,楚嫔虽唱了一出大戏,可皇上依旧维护着?泠妃,奴婢担心……”

“不必担心。”皇后微微一笑,“泠妃要是聪明,就该去求着?皇上再次荣宠她。可这样得来的荣宠,皇上不过多久也就腻歪了。”

“泠妃是迫于入宫,心性泰然随意,本宫想,泠妃这次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要她稍显动摇,本宫就能让她永远离开这座勾心斗角的皇宫。”

梳柳没?再多言。

皇后习惯入夜吃小半碗燕窝,伺候的小太监将燕窝粥送来,皇后不紧不慢地朝那小太监瞄了眼,“以?前伺候的在哪?本宫怎么见你眼生?”

那小太监生了一副清俊女相?,一双手纤细白皙,指骨修长,皇后多看了那双手两?眼。

小太监尖细着?嗓子回道?:“奴才以?前在外殿洒扫,今儿李公公坏了肚子,才叫奴才送这碗燕窝粥。”

皇后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会捏额么?”

小太监恭恭敬敬:“奴才家父是正骨推拿的好手,奴才跟着?学过些皮毛。”

皇后抬手让梳柳下去,“你留着?吧。”

小太监躬身应声?,低头时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勾出一抹弧度。

……

翌日?,坤宁宫

前夜皇上在昭阳宫发?火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日?问安,嫔妃们看向婉芙的眼神颇有微妙。

婉芙不管旁人如何做想,懒懒散散地坐在她位子上,鬓边海棠翡翠,湘妃色的宫裙华丽夺目,端的是宠妃架子。

便是这般气势,即便心中不服,谁又?敢多说什么。

散了问安,婉芙没?心思再待下去,早晨起时,福儿哭闹不止,不知此时好了没?有。

她跟温修容说了几句话?,就坐上仪仗,急匆匆地回了昭阳宫。

一进门,没?有听见熟悉的哭闹声?,婉芙才松了口气。

她挥退跟进的宫人,放轻脚步,进了内殿。

乳母怀里正抱着?小来福,悠悠地唱童曲儿,见到婉芙进来,止了声?,正要福身,婉芙挽笑示意她免礼。

小来福睡得香香甜甜,咕哝着?小嘴,婉芙把小团子接到怀里,似是察觉到换了人,小来福睁开眸子,脸蛋一皱,正要哭出来,待看清是娘亲,黑亮的眼珠又?一乐,小手揪着?婉芙发?鬓的珠钗要玩。

乳母笑道?:“小皇子跟娘娘亲,奴婢哄了好久,才将小皇子哄睡。”

婉芙弯了弯唇,“你照顾皇子有功,本宫匣子里有两?个碧玺手串,瞧着?趁你,拿去吧。”

选进宫的乳母都是身子干净,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年纪只比婉芙长了几岁,闻言,乳母面上一喜,她长姐就曾入宫做过乳娘,听长姐提起,伺候的娘娘主子要么要脾气好,要么就在宫里受宠,出手阔绰,二者其一已是不易,想不到她是捡了大财,伺候的这位不仅性子好,待下人更是不吝啬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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