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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挤洗面奶。

给她擦脸。

又抱她出卫生间。

……

鹤遂没有把她抱回床上,而是直接把她往餐厅的位置抱,路上说:“吃了早饭后你要输液吃药了。”

餐厅是经典的美式装修。

简洁,明亮。

头顶上方悬着一顶很大的水晶吊灯,照着下方的樱桃木桌椅,表面都有精心的花纹涂饰。

地上有一块可以容纳整套桌椅的深棕色地毯。

周念被放在其中一把樱桃木椅子上,她没有穿鞋,赤脚落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

病房里长时保持恒温,也不会觉得冷。

桌上已经备好为周念专门准备的营养餐。

一份蛤蜊丝瓜汤,五个紫菜包饭,珍珠丸子,牛奶,水煮菠菜。

鹤遂扫一眼桌上的食物,目光停留在紫菜包饭上面,立马叫来了护士。

他指着紫菜包饭说:“这个不要。”

护士:“紫菜可以改善贫血的,是周小姐的专供厨师搭配的。”

只要是入住东济VIP病房的患者都会有单独的厨师。

鹤遂还是说:“不要。”

周念也觉得奇怪,紫菜没什么不能吃的。

紧跟着,她就听见鹤遂说:“她不吃糯米,以后都不要做糯米类的东西。”

周念眼神一滞。

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她不吃糯米制的东西。

护士:“好的,还有别的忌口吗?我一起给厨师说。”

鹤遂端起那杯牛奶:“这个也不要,她喝牛奶过敏的,还有任何动物的内脏都不要做,她不吃那些玩意。”

“好的。”

周念垂下眼睫,藏住眼里的不可置信,他怎么还会记得这样清楚。

他应该早就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才对。

“你先喝点这个汤,把胃暖一下。”鹤遂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端起那碗蛤蜊丝瓜汤,“不逼你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他舀了一勺汤送到周念嘴边:“张嘴。”

周念迟疑好几秒,还是缓缓张开了嘴,接住他喂过来的汤。

温暖汤汁滑进嘴里,她隐隐尝到一股清新鲜美的味道,却又转瞬不见。

她的瞳孔固定住。

——她好像尝到了味道。

破天荒地,周念主动开口说:“……还要。”

本来在观察她有没有呕吐前兆的鹤遂都怔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又立马舀了一勺汤喂给她。

周念又温吞地喝了一口,这次却没有尝出任何味道,嘴里又是寡然一片。

但她可以肯定,就在刚才喝第一口汤的某个瞬间,她一定是尝到了什么味道。

她要去印证这一点:“是什么汤?海鲜的?”

这一问让男人眸底迸出欣喜,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唇,忙问:“念念,你能尝到味道?——这是蛤蜊汤。”

“……”

真的是海鲜类的汤。

周念心里涌出一点微光的同时又涌出蓬勃的悲凉,这才是鹤遂回来的第三天而已,她居然就有恢复味觉的迹象了?

这让她感觉很不好受。

仿佛她没有他就真的会死,有了他就能重获新生。

究其根本也不难理解,他给过她最致命的创痛,曾一次又一次地朝她开枪。

如今只是子弹回溯,抹去来时路上的致命擦痕。

仿佛他在用行动告诉她——

他能毁了她,就能救赎她。

只不过周念不愿意要这样的救赎,她重新活过来又怎样,她和鹤遂绝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毕竟伤口再怎么愈合结痂,也会留下极丑陋的疤痕。

身体被救赎。

而她的灵魂永沉深渊。

正当她思绪翻涌的时候,鹤遂取了一个蛤蜊的肉,喂到她嘴里。

她下意识地开始咀嚼,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

这时候,外面的客厅传来脚步声。

郁成的声音随之而来:“遂哥,遂哥!你在哪啊遂哥?”

鹤遂正在取蛤蜊肉,没抬头,只淡淡应了声:“餐厅。”

郁成的声音扬进来:“遂哥,生导来了!还有——”

话都还没说完,一连串高跟鞋撞地的声音便响到了餐厅里。

冲进来的人不是生东返,而是生雅娇。

生雅娇穿着春季新款的高定,拎着个两百万的爱马仕,周身明艳惹目,只是脸色相当不好看。

别看生雅娇平时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实则却是一个火爆脾气。

从小被娇纵惯了,凡事一有不顺心就爆炸。

生雅娇一进餐厅,就把包摔在餐桌上,格外不满地质问男人:“你玩失踪大半个月,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微信,跑来这里躲着是吗?”

“……”

周念凭声音听出了来的人是谁。

哦。

兴师问罪来了。

她一下就没了所有食欲,甚至有种被正牌女友抓包的难堪和不适。

周念很快地把脸转向一边,没有张嘴吃下鹤遂喂过来的一根菠菜。

她听见男人隐隐叹出一口气。

鹤遂放下碗筷,神色疏冷地转过脸,看向生雅娇。

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这让生雅娇更加恼火:“你看着我做什么?你倒是说话啊!你难道不和我解释一下?”

“我需要解释什么?”

男人语气凉薄又傲慢,眼神更是冷的可以凝冰。

“阿遂,你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吧?”生东返走了进来,脸色平静,“娇娇也是担心你,不然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就立马要和我赶过来。”

“我不在意。”鹤遂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你——”

生雅娇被气得红了眼,跺了一下脚,转头对生东返说:“爸爸,你看他!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鹤遂变化巨大,变得奇怪。

生雅娇觉得眼前的鹤遂陌生又冷漠,就像之前和鹤遂重逢后的周念,她也觉得那时的鹤遂陌生又冷漠。

可他明明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生雅娇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坐在男人旁边的周念,问:“你是为了她留在这里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

生雅娇又问:“京佛一班子剧组的人在等你回去,你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鹤遂眉梢一挑,漆黑的眸里尽是不了然:“说话注意点,我在这可不是浪费时间。”

周念微微垂着头,只当没听见。

生雅娇说:“可是明明是你之前说不认识这女的,你现在又在发什么疯?”

听了这话,周念也不由得在心里想,对啊,明明是他之前说不认识她的,现在折腾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这让周念忍不住开了口:“你跟她回去吧。”

鹤遂的眉瞬间皱了起来。

周念语气平静:“回去继续当你的影帝,你的确没必要在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空气瞬间安静。

除了周念,其余三人都能看清楚鹤遂脸色变得有多么阴沉可怖。

他缓了一下后,沉沉开口:“念念,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回去。”

“你不回去?”

生雅娇的眼睛里只差没喷出火来,“你不回去爸爸的新戏怎么办,我的订婚宴怎么办?你答应过我会参加我的订婚宴,参加的时候还会表演节目助兴,你怎么能骗我,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说完一番话,生雅娇伤心地哭了起来,转身跑出了餐厅。

生东返心疼地喊了好几声娇娇,都没能把人留住。

混乱间,周念还在仔细想着生雅娇的话,她说要鹤遂参加她的订婚宴,那就说明她和鹤遂并不是那种关系。

那先前在精神病院看到的种种一切,完全就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纵容。

绝对不是情人间的亲昵暧昧。

周念回忆着那些画面,确实是一个妹妹在和哥哥撒娇。

搞清楚这一点的她,内心深处的某一个点像被戳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伪装着,不让任何人发现她内心的一点触动。

她伸手摸到了勺子,又摸到了汤碗,主动地低头开始喝汤。

生东返开始和鹤遂谈话。

他语重心长地说:“娇娇那么喜欢你,她的订婚宴你还是要去的。“

男人没有回答,脸色寡淡。

生东返又说:“剧组那边景都布好啦,什么都搞好了,就等你啦。”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后,鹤遂垂着眼,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说:“抱歉生导演,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生东返怔住,脸上出现疑惑:“你叫我什么?”

鹤遂:“生导演。”

生东返大为震惊,指着鹤遂说:“你这小子,你向来都是叫我生爹,什么时候这样叫过我?生导演?”像是被这个称呼气笑了,又加重语气念了一遍,“生导演!”

鹤遂面无表情地听着,眸色平淡。

……

周念对此有印象,在京佛的精神病院时,她的确听鹤遂叫这位导演为生爹,非常亲密,像是真正的家人。

他到底为什么有着如此大的转变?

他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说自己不是生东返要找的人?

周念现在心里简直有一万个疑惑点。

生东返也问出了其中的一个疑惑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倒是说说看,谁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鹤遂没有明说。

他沉吟片刻,才开口:“以后你们会明白,我现在没空解释。”

鹤遂从周念手里端过碗勺:“我现在得喂念念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