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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她让他办完案就来追她,他只是空洞洞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应下。

她想起他昨晚那么忘生忘死地云雨颠倒。

余菡蓦地起身,跺脚道:“坏菜了!”

“不行,不能走了,我那冤家想不开,我得回去劝他!”

她知道他的心结在哪里,他从前也是个美髯公,竹固山出事以后,五年间瘦脱了相,老态毕现。

管家连忙上前来拦,“小夫人,您回去也无济于事,老爷让您走,是为您考虑,您若回去了,指不定还多赔一条命进去。”

“怎么无济于事了?怎么就要赔命了!”余菡高声道,“那个王爷过来,不就是为了查竹固山的案子么?竹固山那些匪,又不是老爷杀的,交代清楚不就成了!”

她推开管家的手,又欲往回走。

她看着娇气,实际也是苦出生,从前吃不上饭的日子都挨过来了,这管家拦她,她就徒步走回去,几十里路罢了,照她往日的脚程,半日就到了。

“不是竹固山,那昭王殿下到上溪,是为了查洗襟台,洗襟台!”管家追上去焦急道。

余菡怔了怔,洗襟台?竹固山的山匪,怎么又和洗襟台扯上干系了?难不成那些山匪之所以被杀,真是要去阎王殿,跟那些枉死的士子换命的?

管家道:“小夫人哪怕不解这其中因果,也应该知道,凡跟洗襟台沾上边,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了,何况……何况竹固山死了几百号人呢!小夫人,快走吧,您平安了,也算全了老爷的心愿,上溪今日必乱,回去只是偿命,都到这个时候了,万不可再犹豫了!”

余菡顿在原地。

其实老管家说的话,她没怎么听明白,什么叫上溪今日必乱?什么叫凡跟洗襟台沾上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只听明白了一句,她回去,就要偿命。

她的目光落在驴车上,孙谊年为她备好的行囊,那行囊里有一匣子金子,她这辈子,还没享用过这么多钱财呢。她可不想死!

余菡的心里有些荒凉。

孙谊年总说戏子薄情。

她从前只把这话当笑话来听,而今生死攸关,才发现自己也许,大概,是真的薄情。

“小夫人——”官家还要再劝。

“罢了!”不等他再开口,余菡狠一咬牙,咽下荒凉,折身回到驴车上,“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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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卯时刚过,李捕头值宿完,正从衙门内院里出来,迎面看到七八名玄鹰卫跟着谢容与已等在衙门公堂。

看到李捕头,章禄之问:“怎么没看到孙县令?”

李捕头诚惶诚恐地应道:“孙大人昨晚值宿,亥时才离开,今早恐怕要晚些时候到,秦师爷天不亮就去山外官驿了——封山的禁令到底没解。”

衙门里还有典薄、录事,知是小昭王来了,早就候在了公堂外,章禄之四下看了一圈,又问:“曲校尉呢?”

“曲校尉昨天夜里没回来,”李捕头垂着眼道,“可能……可能是去了醉芳阁听曲。”

曲茂近日听曲这事,谢容与知道。自从那日官府设局捉鬼,曲茂发现在城中游离的灰鬼其实是人,红衣鬼更是朝天扮的,便也不怕了,他本就怠于公务,能正经办回差已算精进,眼下没了事做,自然要寻点乐子。上溪乐子少,也不是没有,醉芳阁这名儿听起来像勾栏瓦舍,其实正经得很,就是个唱陵戏的地方,戏班子的红牌有一副好嗓子,曲茂这几日没事,几乎夜夜去听曲,银子洒下去,佐着酒,让戏子唱上一整晚也是有的。

章禄之听了李捕头的话,猜到那公子哥昨夜八成又醉倒在醉芳阁了,便也不多问,径自道:“找间审讯室。”

他们眼下所在之处就是公堂,不过章禄之的言下之意很明白,玄鹰卫拿了人,要单独审。

小昭王就坐在一侧,李捕头适才一直埋着头,没敢随意张望,听了这话,抬头斗胆朝外望去,只见公堂门口,一名身穿鱼藻纹绸布袍,发色花白的老叟正被玄鹰卫左右挟立着,不是蒋万谦又是谁?

李捕头不敢置喙,连忙把谢容与和一众玄鹰卫引至退思堂,斟上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