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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的意思,是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展泰终于克制不住,语气微凉,肃容道,“即便你与你娘在府上受过委屈,可是安国公府到底也为傅家保住了最后一息子嗣!”

“是吗?”展岳微一点头,“原是安国公府保住的。”

他说得阴阳怪气,展泰不由神情阴郁起来,多年藏在心扉中的话,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吐了出来,他道:“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当上金吾卫的?如果没有国公府,焉能有你的今天!”

“展砚清,你不会当上了驸马以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展泰厉了脸色,他素来温文尔雅,还是头回露出这样狰狞的样子,“国公府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若真不愿帮忙,那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你以为瑛哥儿被判谋逆之罪,株族的名单里会少了你与你儿子吗?公主是金枝玉叶,驸马可是流水的席。”

“索性瑛哥儿现在已是个废人了,”提起此事儿,展泰余恨未消,咬牙道,“这还得感谢驸马手下留情。”

“不劳烦。”展岳并不动气,只是扫他一眼怒发冲冠的样子,平静地道,“我这个做叔叔的,总得进点儿教导之责。”

“你!”展泰险些被他的轻描淡写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展岳道:“既然世子觉得国公府的名号那么管用,既然世子觉得姓展的就能当上金吾卫,那何必屈驾来我府上?”

“世子可以打道回府静候佳音了,”展岳眸色一冷,不怒自威,“看看明日早朝以后,国公府株族的名单上会不会有我跟我儿子的名字!”

话音落地,气氛一时变得沉静,只有展泰粗重的喘气声依旧此起彼伏。

“怎么还不走,”展岳道,“要叫人请你出去吗?”

展泰一言不发。

展岳道:“送客!”

“……等等。”展泰的声音顿了顿。

他的音色晦涩:“驸马真要如此绝情吗?”

“倒变成我绝情了,”展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世子,你搞清楚没有。”

“是展少瑛携人闯进长春观,胁迫了我的妻儿。若不是我的侍卫忠心,公主如今会落得什么境地?”展岳的眼角凌厉,一双墨色的瞳孔里隐去了许多风暴雨。

“瑛哥儿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展泰耐心道,“但是公主有菩萨保佑,现如今不是全须全尾吗?”

“哦?”这一刻,展岳是真正被气笑了,他目光森寒,“好一个全须全尾。”

“世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改主意了。”

见展泰目露希冀地望过来,展岳抬起眼帘,冰冷地说:“除了国公爷的三个头。你与世子夫人,在我娘坟前扣完三个以后,在公主跟前,再扣三个。”

展泰目眦欲裂:“展砚清!”

“好叫世子和尊夫人知道,”展岳唇角的弧度淡漠又慵懒,“这世上没什么菩萨,你儿子被废以后还能捡一条命,是公主在保佑他。”

“磕头或者死儿子,”展岳道,“没有任何余地,我不想再跟你们废话。”

“现在就选。”展岳下了最后通牒。

展泰捏紧了双拳,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可是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始终没有离开。

展岳注视着他:“看来世子已经做好决定了。”

“既然如此,你的那三个,今天就先磕了吧。”展岳很快让人去请嘉善。

嘉善刚哄了瑄哥儿睡觉,正打算来瞧瞧他们,见展泰动也不动地站在正堂上,便向展岳使了个眼色——这是怎么了?

展岳面不改色地把她扶到主位来坐下,笑说:“也没什么,只是碰到件有趣的事儿,请你来听个响。”

嘉善不解,她虽知道前一日展岳提出的三个要求,却不晓得展泰这是要干嘛。

展岳已经缓缓道:“世子,可以开始了。”说罢,他站到侧边去,示意嘉善不要动。

展泰闭上双眼,掀起衣袍,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嘉善一惊,但看展岳平和的神情中仍旧透着怒意,便晓得一定是展泰说了什么激怒他的话,不定还和自己有关系,遂没再张嘴。

“咚”、“咚”、“咚”,展泰接连叩首了三下,他双眼通红,一言不发地。

直到三个响头结束,嘉善主动开口道,“本宫是君,你是臣,你向我叩首本是应该,也不算驸马刻意折辱。”

“驸马向来慈悲,你定是有什么着恼了他的地方。”嘉善说,“这三个响头既然磕完,本宫可以作主替驸马原谅你今日的过失。”

展泰咬牙望着“慈悲”二人组,还得道一句:“殿下宽容。”

“然而你是你,安国公是安国公,他的过错你无法承担。”嘉善道,“展少瑛的谋逆,本宫可以为他分辨,但世子应诺的,须得兑现才好。”

“丹翠,拿纸笔来。”

“世子承诺的事情,请一一写下,免得日后分辨不清。”

嘉善一口气说完,将笔交与展泰手上。展泰写完最后一字时,竟眼眶发热,他的骨节咯吱作响,竭力忍住所有情绪,终于告辞离开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