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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 从疒,昷声,有倒霉的意思。

翁志仙之所以被周家村附近村子的村民叫为瘟志仙, 就是因为他这个人的运道有些不好。

不, 应该是说,格外的不好!

送嫁这种事讲究的是吉利, 讨个好彩头,不说人人得是六角俱全的全福人,起码, 那也不能是大家都说瘟的翁志仙啊。

抽着香烟, 周炳聪眉头深深皱着。

可见, 翁家来人有翁志仙, 就算只是个蹬轮儿的, 他心里也是不痛快。

王梅香上手去夺烟,“抽抽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抽这玩意儿!我这都快给愁死了。”

周炳聪躲了躲。

今天做摆酒的主人家, 不好太过寒酸, 周炳聪用的是好烟, 一包便要小几块钱,分摊下来, 那一根得两毛, 贵着呢,他舍不得早早掐了。

这不,猩红的火点烧到了烟嘴处, 这才舍得丢了,用脚碾了碾。

“人来都来了,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将人赶了吧, 那样多难看!”

“算了算了,”周炳聪也是烦闷的摆手,“今儿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来者都是客,你啊,肚量就放大一点,索性也没多久的事,再过一会儿,他人也就回去了。”

周炳聪宽慰着王梅香,也宽慰着自己。

这翁志仙虽然有瘟志仙的名头,不过,他向来是自己倒霉,倒是没听说过染得周围人也跟着倒霉的事,今天是周炳聪家摆宴席,要是赶了客,那事情可就不好看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翁志仙还是儿媳妇的娘家人,听说是嫡亲亲的叔来着。

周炳聪想揭过这事。

王梅香心里不痛快,不过,她却也知道,周炳聪说的在理,今儿是她家办喜事的日子,闹开了不好看,有什么事,那也得忍过今天再说,眼下只能发发牢骚罢了。

劝是这样劝自己,王梅香越想,心里越是憋得慌,当下将手往腰上一叉,哼声道。

“不成,我得给彩凤说一说去,下回可不兴这样的。”

彩凤便是今日的新娘,周家新进门的儿媳妇。

听到这话,周炳聪也没说话。

翁家找了翁志仙送亲,这事他也不高兴,给儿媳妇说一说,提醒一两句也好。

王梅香一扭身子,转身朝穿一身红嫁衣,烫着时髦短发的翁彩凤走去。

翁彩凤也正跟着新郎送客人,她还不大认得这边的亲戚,只脸上挂着笑,客气地寒暄几句,送别客人。

听了王梅香带着埋怨和数落的话,当场,她脸上的笑容要挂不住了。

“妈,那是我叔。”

王梅香张了张嘴,正待说翁志仙瘟的事。

“妈,妈——”周戎晋瞧着有些不妥,连忙拉住人,打着圆场,道。

“好啦好啦,不说了不说了,翁叔来送东西这事儿我事先就知道,什么瘟不瘟的,那都是大家的闲话,是些迷信!”

“再往前搁几年,这都是要破四旧的。”

真是个憨的!

她这样斤斤计较,为的是谁?

为的不还是他们老周家!

王梅香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暗暗咬牙。

真是媳妇进门,老娘就撂一边了。

“成成,不说不说,我不说成了吧。”

……

刚刚婆婆和新儿媳两人的嗓门都提了提,这个角落有了动静。

家长里短的热闹,人人都爱凑。

难免的,大家的视线往这边瞧了瞧。

就见新娘子绷着一张俏脸,手也揪着大衣的衣角,婆婆和新郎官在说着什么,这会儿声音也小了下去,瞧着就像是火苗在要蹿起来时,被人一制止了。

眼下倒是也没什么大碍。

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亲近的,见现在婆媳闹不起来,大家忙着做事,视线相对,揶揄一笑,也就低头各干各的的,打算事后再好好地问一问。

“就我多事!就我多事!”王梅香憋着不痛快往堂屋方向走去,一路走还一路神情恨恨。

堂屋里,周爱红正在和亲近的老姐妹唠嗑,瞧见憋着气的弟媳,面上浮起了诧异。

“怎么了这是?”

被人一问,王梅香就跟找到主持公道的人一样。

她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地将话给说了个底朝天,末了,长长吁了口气。

要说啊,这气千万不能憋,憋来憋去成王八!

现在,把话都说出来了,人也就可痛快多了!

周爱红也会宽慰人,“大吉利是,今天是戎晋大喜的日子,不要紧的。”

“来者都是客,哪里有什么瘟不瘟的,你呀,就不要忧心了,现在媳妇进门了,家里又要添丁添福,喜事还在后头呢。”

被这么一宽慰,王梅香心里也舒服多了。

“大姐——”

王梅香瞧着周爱红,眼里都是亲切。

以前还不觉得,这大姑姐性子是真的好啊,说话也好听。

仔细一看,哟呵!这衣裳穿着可真精神,袖子那下头,她要是没瞧错,那是个金手镯吧……

乖乖,好大好瓷实的大金镯子啊,搁以前,也就地主家有这东西吧。

大姑姐这是往哪里发财了?

瞬间,王梅香说话的声音更热情了。

……

A市是南方,这边气候潮湿多雨,就是冬天也是湿冷的气候,放眼看去,青山依旧,有许多树木常绿,除了添一分肃冷,倒是不怎么见萧条。

晚上还有酒席,不过,晚上的宴席倒是不比白天的丰盛,只下午的剩菜热一热,再煮几碗家常便菜,最后再来一道豆腐汤。

这道汤,按照这边风俗习惯,那必须得由新嫁娘亲手做。

寓意着成立小家,从此洗手做羹,要操劳家庭里里外外的意头。

新娘子抿着嘴笑了笑,手中拿一个大铁勺,在那砌的灶台铁锅里翻了几下,等汤沸腾了,再撒了葱花,舀到汤碗中端到桌上。

晚上吃的是炊饭,饭很香,还带着木头的香气,配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初冬的夜里吃上一碗,别提多舒服了。

“梅香嫂子现在是要享福了啊,新娘子厨艺很不错呢。”

“香!我再舀一碗。”

一碗豆腐羹,大家是夸了又夸,不知情的还道新娘子煮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今晚摆桌不多,只亲近的人摆了桌,听到夸奖的声音,新娘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潘垚凑近潘金,偷偷在他耳边小声道。

“爸,我以后就不嫁人了,亏,太亏了!”

“好好,咱们不嫁,盘盘一直陪着爸爸妈妈。”

潘金侧头,好笑不已,小丫头片子的,还知道什么是嫁人呢。

想着小姑娘去别人家,潘金莫名地也心里发酸,只道时光慢慢些走,他和爱红能陪着盘盘慢慢长大。

潘垚又看了眼新娘子,她是打心眼里觉得新娘子吃亏了。

都是一个小家,为什么得是新娘子洗手做羹?新郎就不用吗?

大家夸得那么用力,不就是先给新娘子戴高帽么,捧着她以后洗手做羹,一日餐。

哼哼,新娘子嫁人嫁亏了!

她都听一舅妈说了,新娘子也有工作,钱一道赚,这洗手做羹,它自然也得新郎新娘一道!

……

“大姐,你们今儿留下来睡觉吧,在家耍两天,热闹热闹,回头再回村子里去,难得回来一趟,我都舍不得大姐回去,想和大姐再亲香亲香。”

王梅香热情留人。

听到周爱红说太麻烦,家里没有地方住,当即就道。

“不怕,挤一挤就有地儿睡了。”

“不用,”周爱红笑着摆手,“真不用,我们就先回去了,回头空了再来玩,你要是得空了,也去我那儿做做客。”

“这时间点回去……”王梅香看了看天色,担忧道,“这时候还有船回去吗?”

周爱红低头瞧了潘垚一眼。

潘垚冲她笑了笑,眉眼弯弯。

周爱红眼里也盈着笑意,“有,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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