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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楼的铜钟敲响,钟声沉厚悠远,很快就传遍了琼宁州城。

天光昏暗,已是戌时时刻。

张铭散值,他才走下望火楼,就看见了等在银杏树下的宋延年。

一阵清风吹来,银杏叶落,洋洋洒洒的落叶在半空中飘旋,似眷恋一般的缠绕在少年人周身,黄叶拂过他的衣袍,翩跹灵巧。

张铭忍不住暗赞,好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郎,真不知道他那四丰叔公怎么养的。

明明他就是脸黑又粗糙的山野汉子,就是婶娘……他张铭必须说句不打磕绊的大实话,她也不漂亮。

偏偏这两人生的孩子就能这么好看。

看这皮肤白的,就像他家大人腰间的玉石,还有这通身的气质……就是和府城里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哥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甚至还要更好上三五分。

突然间,张铭想起老话里说的,老来子向来比较聪明俊秀一些。

唔,祖宗传下的话还是要听的,他要不要晚几年再生儿子呢?

就在张铭脑海里飘过这些漫无边际的散思时,宋延年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他看向张铭,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铭哥儿。”

张铭上前几步,他拍了拍宋延年的肩膀,问道。

“等很久了吧,走走走,今日是寒露,夜深露重的,咱们到家了再好好聊聊。”

“我娘托你带的行囊呢?”

宋延年侧身,露出被他放置在石头上的一个大布包。

张铭瞪大了眼:“……这么多!”他娘过分了。

张铭忍不住埋怨他娘,他觉得他娘让他丢脸了,这么大一个包裹,谁家也没有这样捎人带东西的道理。

“我娘真是的,府城里啥不好买,这么大一个布包,还要托你千里迢迢带来。”

“延年你受累了。”

宋延年并不在意,他这次让鬼老张送他来的,这一路倒是走得顺当。

“没事,府城里物价贵,再说了,这外头买的山珍,哪里有咱们小源村的正宗。”

这都是顺手的事,他倒是不介意。

张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原先以为只是一点土特产,没想到他娘居然让人带了这么一大包!

张铭扛起布袋,走在了前面,他抽了抽鼻子,说道。

“什么味道啊,这么香!”

“是这个吧!”宋延年提起手中的油纸。

因为油纸的靠近,张铭将那抹香味闻得更加清晰,香味醇厚霸道,勾的人舌下生津,饥肠辘辘。

张铭视线落在这冒着热气的油纸上,打趣道。

“这是自个儿带菜来了吗?”

宋延年笑眯眯道:“香吧,我刚才打那炙鸭铺前走过,馋的我都忘记怎么抬脚了。”

张铭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家了?是靠近城门青鱼街的苗家炙鸭吧,他家的炙鸭确实一绝。”

“香飘十里,生意特别好。”

宋延年点头赞同,他可是排了半刻钟才买到了这么一只。

张铭:“延年你今天出城了?”

宋延年将拎起油纸的手放了下来,听到这话随口应和了几句,“是啊,今日秋高气爽,就去爬了风白山。”

两人一路闲聊着,倒也不觉得回程很远。

约莫走了两刻钟,前方出现一个两尺宽的小巷子,许是这个巷子比较小,前头直接立了个木牌,上面用黑色墨汁写着窄巷子。

宋延年:这年头,巷子起名都这么潦草了吗?

张铭转身,他面带赫然道,“住的有些偏,没办法,这府城不比咱们老家,地段好一些的房子,贵的很。”

张铭惆怅:家贫,赁不起。

他家就他一个人赚着俸禄,他偶尔也会收一些商铺的孝敬,府城里什么都贵,就是喝的水都要费铜板,如果没有他家媳妇的精打细算,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就是现在,也是捉襟见肘的。

“听府衙同僚间传递的一些消息,再过段时间,我们会涨一点俸禄,到时我要赁一处更大些的房屋。”

张铭显然是不满这窄巷子好一段时间了。

窄巷子虽窄却绵长,两人又往前走了百多步才到张铭赁的屋子前。

宋延年打量了周围几眼,抬头就见今夜格外明亮的贪狼星。

他听到张铭要换房子的话,忍不住开口道。

“贪狼居北主昌荣,这地方不错呢,还是先别换了。”

这房子是偏了一些,但此时坎宫有生气贪狼星飞临,北方属水,水能生木,居在此处会给主人家带来昌荣和运道。

这时候如果搬离,倒是可惜了。

张铭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读书人也信这些东西啊,我以为就我媳妇那样的妇道人家,爱算个命问个势什么的。”

宋延年:……

他瞪了张铭一眼,“这怎么一样!”

他们一个解惑,一个求迷津,层次差得远了。

张铭想到府城有名的瞽目老人,据说就是个读书人,平日里命书不离手,一手字没几十年功力都写不出来。

大家伙儿都说算得准。

可见,读书也是教命理这一套的。

“也是。”

张铭顿时来了兴趣,他让宋延年再给他讲讲,看看他家运道。

“要延年看什么呢?”林氏打着风灯出来,听到这话便插了一嘴。

宋延年的视线落在她身后,佩戴着桃木环佩的张宝珠,他见张宝珠三魂七魄已经凝实,其中主生机的爽灵更是凝实,不由得冲她笑了笑。

张铭接过防风灯,笑着摆手,“没什么,我们说闹着玩的。”

林氏牵过张宝珠的手,将她拉在身前,微微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

“来来,宝珠记不记得小叔公呀,你最喜欢的的环佩就是他送的哟。”

宋延年背着手弯腰,他朝张宝珠笑了笑,“宝珠好啊。”

张宝珠怯生生的点头,拖着长长的娇气声,“宝珠记得。”

几人往屋里走,张铭说得不错,他赁的这屋院是小了一点,灶房就是在院子里搭了个小棚子。

宋延年将手中的油纸递给了林氏。

林氏接过一看,“哟,这是苗家炙鸭吧,这味道一闻就知道,这炙鸭可不便宜。”

她不赞成的摇了摇头,这炙鸭一份可得有三钱银子,普通人家哪敢这样霍霍银子在吃的上面。

她对宋延年嗔道,“你这孩子,来咱们家还要带菜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宋延年笑着应下。

饭桌上,苗家炙鸭惊艳了众人,不愧是三钱银两的鸭子,它值这个价!

只见橘黄色的鸭皮在油灯下泛着漂亮的油光,鸭皮酥脆鸭肉鲜嫩。

薄薄的一层面皮包裹上鸭肉,咬上一口,咸香的面酱,饼的筋道,还有内里肥而不腻的鸭肉,味道一层压过一层。

最恰到好处的要数那几根不起眼的大葱和胡瓜条,吃上一口,让人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宋延年:太好吃了,明天还要再吃一只,唔,这次就拖昌平兄去,让他付账。

住了他赁的屋子这么久,这昌平兄可还没请他吃过饭呢。

宋延年暗戳戳的打起了王昌平稿费的主意。

林氏帮着女儿宝珠裹好面皮,她看着女儿吃得香甜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快化了。

张铭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顺便将宋延年面前的酒杯子收了起来。

“别看,这酒没你的份,等再过个三五年,到时你来我家做客,我一定和你畅快的喝几杯。”

宋延年倒也不以为意,米酒虽香,入口却辛辣,他吃不惯那味道。

林氏嗔道,“哪有你这样馋人家的,来来,延年咱们喝汤,我还记得咱们延年最爱吃鱼了。今儿你要来,我特意在市集上买了一尾大活鱼,鱼头汤鲜,咱们多吃一些。”

宋延年护住了自己面前的汤碗,眯眼笑道:“谢谢铭哥儿媳妇,我自个儿来。”

林氏恍惚间想起,几年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境,一时间她只叹时间过得飞快。

……

饭后,林氏收拾着碗筷,张宝珠小小一个人,也会忙前忙后的帮忙递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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