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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神也不错啊,把我的痛恨,全部看出来了。我承认,所以,后面怎么说?”

“那一位要的只是骨灰,谁的都可以。”同事斜瞥倒在地上的另一人,“关于你,很简单,你只要把你散漫的‘忠心’变得可靠一点……”

“给我等下,什么叫散漫的忠心?你他妈侮辱谁呢?”

到这里,白兰地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对了,只是同事没听出来。

“呵呵,你自己懂的。”

“……”

“总而言之,你要做的就这一件事:换一个身份,到真正赏识你、可以庇护你的人手下大展手脚。谁能救你,谁不信你,你是个聪明人,答案一目……”

“——真正赏识我、庇护我的人,你是想说,Rum?”

“不愧是你,嗅觉够敏锐。”同事二号爽快承认,“为那位大人做事,不仅没有不知道哪天突然被杀的风险,而且,比你在阴晴不定的Gin手下更有前途。”

“再有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Gin已经遭到那位先生厌弃,权利被逐渐收回的传闻,具体有几分真实性。”

“…………”

真实性,那当然有很多分。

就是从最近的一个月开始,Gin一改将组织各项事务紧抓在手,重要之事近乎事事亲为的作态,发布任务和亲自参与行动的次数减少。

虽然大权依旧在他之手,但他对组织疏于掌控的异常愈发明显,被打压多年的Rum重新冒头,他竟也视而不见。

身为Gin的直系下属,白兰地自是比谁都清楚这些变化。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再度冒头的Rum在短时间内就把手伸得这么长,不但把触角渗透进接近核心的行动组,还想抓住机会,把他这个“惨遭Gin抛弃心灰意冷”的墙角撬过去。

“Gin对你不义,你难道不想报复他么?在Rum大人手下,你就能得到这个机会,那个男人的秘密、破绽、弱点,你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

“给老子气笑了,妈的,头都笑痛了。”

“??什么?白兰地!你——”

悄无声息混进来竟然还混到了现在的Rum的狗腿子,终于觉察到不对。

白兰地的确笑了,笑得还很灿烂——像是生吞了千只恶鬼般璀璨狰狞。

“Gin大人的弱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那位大人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大人和那位先生并列第一!都是完美的!!好家伙,居然敢侮辱我的赤诚之心,还敢在我面前说大人失宠,都一起逛街了失宠个锤子呜呜呜我也想……我也想和大人们一起逛街啊啊啊啊你个傻逼去死!!!”

……

——砰。

——砰。

先前晕倒的同事一号眼皮狂颤,在奇怪的声音中惊醒了。

醒来的第一到九秒,呆滞。

醒来的第十秒,倒霉同事莫名浑身巨震,恐惧让他瑟缩抱紧自己,恨不能再晕过去一次。

白……白兰地……

真……真的破土而出了啊?!!!

干瘦男人光脚踩在布有细小碎石的地面,头发和睡衣睡裤都挂满泥土,露出来的脸与手脚也全是脏污,莫名显得土里土气,还有些憨厚老实。

可这个看起来很憨厚的男人,右手正握着一把抢来的铁锹。

——砰、砰、砰!

他的左臂才做过手术,用着不太利索,所以只有右臂挥动,铁锹锋利的那一头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敲在血迹斑驳的坑中,那颗穿破土层的脑袋上。

露出的脸血肉模糊,铁锹表面沾着红中带白的东西。

同事一号刹那间满心绝望。

白兰地不但离谱地破土而出,还把埋他的一个人反埋进了坑里,正在进行……杀人如麻的黑恶势力成员看了都想吐的报复!

“嗯?”

白兰地如有所觉地扭头,和双目失神的同事对上视线。

脸上溅满红色斑点的男人忽然露齿一笑,这笑容比他身后的太阳更明媚,绝对能用“兴高采烈”来形容。

阴风吹过,此情此景只能在地狱见到。

“我自己挖坑埋自己不劳烦你动手!”

“你醒啦快来看我现抓现审的Rum的走狗——啊?”

“……呃?”

“什么鬼?让你来看狗!我跟你说刚刚太惊险了,Rum的狗腿子居然混进了Gin大人直管的行动组!要不是被埋的人是我问题就大了,啧。你这废物被打一下就晕真是没用!算了算了来来来,你好好听着我审出来的东西啊,回去要在Gin大人那里给我作证,这家伙和他供出来的白眼狼都对大人不忠!一个都不能放过,统统杀掉!”

“………呃?哦、好,不对,好像有哪里……”

“还他妈啰嗦!少听一个字老子剁了你!”

“…………是、是?!”

同事一号静若鹌鹑,旁听白兰地兴致高昂审讯的过程,意识逐渐升华至宇宙。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本该凄凄惨惨被埋的白兰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埋人的人,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自己险些丧命的遭遇全无介意,反而无比积极地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了起来……

“那个什么、白兰地,你等等,Gin大人给我的任务,要把你……”

“去你妈的!等着!不抓尽虫子,为Gin大人分忧,我怎么舍得死!”

“…………”

今天的白兰地不出意料,又靠神奇操作强行给自己续了一命。

他怀着收拾与Gin大人不对付的内部敌人的热情,依然在BOSS也脚踩的这块土地上蹿下跳——要是被Gin知道,他立马会被就地掩埋第二次。

Gin放弃从白兰地口中拼凑出来龙去脉。

白兰地的脑子大概二十年前就在人体实验室弄缺了一大块,没有留作研究材料的价值,应当立即销毁。

这个白痴,早已经不再是单纯克新人了,而是极有出息地,升级成了克BOSS。

Gin信不信诅咒的存在不重要,他只知道,白兰地与BOSS仅有两次的交集,每一次都是BOSS受伤害,才第二次,BOSS直接消失了。

直观明了,就是迁怒,外加消灭所有威胁BOSS安危的不确定性:

疑似克BOSS的白兰地必须死。

Gin的理智告诉他,BOSS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并不大,极有可能又是遭遇了某个突发情况,因此没能如约向他报平安。

那又如何?

光是“突发情况”至今还会出现这一点,便可以说是他的失职。

虽然失职根本不能怪他,“意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隐瞒了太多的BOSS自己浪出来的。

Gin可以勉强和最讨厌的女人做“家人”,可以包容BOSS丢下已成庞然巨物的组织,甚至可以忍住恶心,假装不知道BOSS包庇赤井秀一,他唯独不能纵容BOSS一次次把自己陷进危险里。

摊上一个任性程度随年龄增长翻倍加深的效忠对象,任谁来都会头疼,头疼完了是焦躁,焦躁之后——自然而然就是“不满”了。

银发男人平时不说,不代表他真没想法。对这个任性的BOSS,他的耐心异常地充足,但也有实在不想忍的时候。

他本就不是一只完全乖顺的忠犬,过去还未得到BOSS全部信任时,就有越界咧齿的动作,银狼的利齿只稍稍在主人的皮肤表面轻滑,永远不会下口,他只是借这个姿态无声表示自己的反对。

如今,Gin认为自己有更直接表示不满的资格,想来BOSS自己也默认了。

【千穆和我在一起,他叫你也过来,不过你不过来也没关系。】

上午九点零一分二十八秒,收到贝尔摩德不情不愿的短讯,

等待和暗潮涌动的时间算起来并没有多久。

银发男人表面上看与平日并无不同,森冷的绿瞳扫过短短一行的文字,停顿却微不可见地延长,仿佛他在沉默中,极其细致地将每一个字刻入脑海。

记下了,他立即前往贝尔摩德给出的地址。

白兰地有没有死透,过去短暂离开便会不放心的各种事务,无论紧急与否,都被Gin毫不犹豫全部抛在身后。

“……”

“我不想告诉你们,有一点……好吧,有一半原因,就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里,被按在床边不能起身的BOSS苦笑。

心里默默扣掉了阿古未来半年的零食,虽知今天大概率是躲不过去了,千穆还想微乎其微地挣扎一下:“其他的都一样,其实没什么可看的,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脱手套,好吗?”

贝尔摩德用前所未有强硬的眼神回答,不好!用恳求的目光看她也不行!

竭力压下差点被心爱孩子可怜兮兮的眼神激起的心软,女人狠下心,正欲开口时。

“BOSS。”

得到通知才匆匆赶到的银发男人上前,径直越过她,结满枪茧的手忽然掌住了BOSS的肩。

他的用词一如既往恭敬,语气里的不容反对满溢而出:“请允许我为你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