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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流民?”郑深诧异。

陈云州没说拥护值的事,只说:“对,我们庐阳县这么大,还有很多荒山野岭没有开垦,招募一批流民即可增加人口,以后也能增加田赋。”

“至于流民的口粮,百姓即将还咱们五千石粮,够了。而且我们也可向张员外他们低价购买一批粮食发放给流民。”

张员外他们的粮食还没卖完,堆在仓库里。

今年庐阳风调雨顺,本地百姓肯定是不会买他们的粮食。

至于运送去桥州发笔难民财。

先不说流民有没有钱买粮,单是这段路就不好走。

别只看桥州跟庐阳中间只隔了一个县,但两地相距三百多里,没有官道。如今又是夏秋之际,雨水多,道路泥泞,而且受灾的百姓落草为寇的也不少,一路非常凶险。

张员外他们肯定不敢组织车队去桥州卖粮。

那粮食就只能砸自己手里。

官府要收他们的粮,他们恐怕求之不得。

郑深思量片刻说:“这倒是,粮食应该不是问题。也好,人口田赋是朝廷考核地方官员的重要指标,若能招募一些流民定居,开垦荒地,三年后吏部考核,大人的业绩应该会拔得头筹。”

郑深以为陈云州是奔着这个去的。

毕竟陈云州还这么年轻,又有才华,哪会甘心一直呆在庐阳这个偏远小县蹉跎人生。只要好好干,照这势头,下次考核,陈云州必定能晋升。

陈云州一听就知道郑深是误会了。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这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他咳了一声说:“既然大人没意见,那咱们来商量商量招募难民的问题。”

陈云州拿出舆图,手指点到庐阳旁边的河水县:“河水县东部紧挨着桥州,应该也受灾了,他们东部本来就会产生一些难民,桥州又会有一批流民从这边过来,河水县的压力应该很大。”

“我们庐阳距灾区远了点,接收流民比较困难,所以我准备修书一封,请河水县帮忙。”

流民多了很容易造成治安问题。

河水县县衙估计也只有一两百个捕快,这点人要维持一个县的治安,和平年代还行,稍有动乱就很勉强。

而治安也是地方官员考核的重要标准之一。

乱起来,朝廷可不管缘由,必定会拿当地官员问罪。

所以说,现在河水县县令应该是焦头烂额,晚上都睡不着了。

郑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这法子甚好,这事越不过河水县。咱们还能卖河水县县令一个人情,那下官现在就去写信。”

“有劳郑大人了。”陈云州笑着点头。

郑深当即奋笔疾书,信里情真意切地表示,庐阳与河水是一衣带水的邻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今闻河水县遭遇洪涝灾害,百姓流离失所,还有许多桥州百姓逃难至此,给河水县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庐阳本着同舟共济的原则,愿接收这批流民,只要河水将流民们引至两县交界的南平镇即可,从八月开始,庐阳会在南平镇外建立临时的营地,接收各地流民,为期一个月。

陈云州看完后,给郑深竖起了大拇指。

郑老头也是个大忽悠啊。

派人将信送去了河水县后,陈云州和郑深也忙碌了起来。

接收流民是件大事,因为庐阳县包括乡下的地方,总共也只有二三十万人,若是招募几万十数万流民,很容易带来治安恶行事件。

所以如何安置他们,如何让这些人更快地融入庐阳,在这里落地生根成了当前最首要的问题。

首先便是要让流民填饱肚子,不挨饿,他们就不会闹事。

但也不能白给,若是白给,肯定会招致当地百姓的不满。

陈云州琢磨了一下,以工代赈是最好的办法,既能让流民度过难关,又能不养懒汉,还能让他们每天有事情做,有奔头,不至于闲下来。

这人一旦闲下来,最容易惹出乱子。

所以从安阳镇到望都峰这段路可以提前提上日程。

单这段路恐怕还安置不了这么多流民,那就提前将砖窑、瓦窑盖起来,因为流民们也是需要建房子的。

流民中一部分勤快、家里人多、能力强的干个半年一载就能盖一座小房子。

这样还可以激励流民干活的积极性。

剩下的体力不那么好的就去开荒,有力气的砍树,没力气的拔草捡石头,总之一个也别想落下。

陈云州列了一张表,将流民安置的每个流程都弄得明明白白的。

程序是有了,但还需要人,无论是接引流民,给流民分粮分东西,带领流民干活,这些都需要人。

单县衙这一百多名衙役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陈云州让柯九贴了告示,官府招募两百名青壮年男丁做乡兵,负责接引流民、维持治安。

要求身体健康,没有案底,没有恶习。

日期三个月,每月发放五百文作为工钱,提供两顿饭,若是表现优秀者可与衙门签订长约。

随着庐阳产业的扩大,人口的增加,单是衙门这点人已经很难维持治安了,招募更多的人势在必行。

这个告示一出,不少青壮年男丁都跑来应征。

要是应上了,那可是铁饭碗,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收入拿回家里,比种地看天吃饭有保障多了。

最后衙门选拔出了两百名青壮年男丁跟随着一百名衙役带着一批粮食,前往南平镇接收流民。

河水县县令文玉龙接到陈云州的信简直是欣喜若狂。

他确实在为源源不断涌入河水县的流民犯愁。

因为紧挨着桥州的缘故,现在他们县已经涌入了上万流民,加上县城东部受灾比较严重的百姓,流民已达好几万之多。

而且每天这个数字都还在增加。

文玉龙也想过派人拦截,不许流民进入河水县。

可两县相交的地方太大,他们衙门这点人根本看不过来,只能听之任之。

但这些背井离乡,失去家园的流民到了河水县也要吃饭。

老实本分的还好,要么沿街乞讨,要么上山挖野菜剥树皮吃。

可也有一批混混无赖聚在一起偷鸡摸狗,甚至是直接强抢,还有女人的。

就这么几天,县里天天都有人来报官。

可县衙只有这么点人,文玉龙也没办法,只能在县城各城门口设置了关卡,严禁流民进入,以保证县城的治安。

至于县城以外广大的乡村,那只能靠各村各宗族自卫了。

但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秋收即将开始, 若是这群人破坏了秋收,今年他们县的田赋任务肯定完不成,他又要吃排头了。

陈云州的这封信于他而言,无异于及时雨。

他立即招来县尉余军商议这事。

河水县只有县令、县尉,缺了县丞。很多县除了县令是必备的,其他副职都配不齐全。

余军听说这个消息也高兴坏了:“文大人,这些流民他们庐阳想要,给他们就是。”

这种烫手山芋谁要谁拿去好了。

文玉龙舒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准备明日安排人去引导流民前往南平镇,只是他们庐阳去年不是干旱,受灾很严重吗?现在哪里来的能力接收这么多难民?”

余军也很怀疑。

两地相距上百里,交通不便,来往很少,他们也不知道庐阳最近这半年的变化。

不过余军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大人,下官上次去庆川的时候倒是听说过这位庐阳县令的大名。听说他是从京城发配来的少年状元郎,名叫陈云州,才华横溢,心气极高,做事相当大胆,连齐家的庄子都敢查。齐家的独子就是他弄死的。”

“什么?弄死齐项明儿子的就是他!”文玉龙非常诧异,“这人倒是个汉子!”

齐罡祸害的可不止是庐阳县的姑娘,还有他们河水县的。

余军笑道:“可不是,所以说这人大胆得很,而且很有正义感,估计是听说了桥州受了灾,流民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生了怜悯之心吧。”

闻言文玉龙皱眉:“这光是好心可不够。这么多人若是不能妥善处置,是会出大乱子的。”

“大人,您就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先度过这一关再说,朝廷连桥州的救灾都忙不过来,肯定是没功夫管咱们河水的,咱只能自救。这又不是咱们坑那陈大人,是他自个儿不自量力要人的。”余军劝道。

文玉龙想想也是,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坑陈云州太过,只是让人引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过去。

八月十二,南平镇外,前往河水县的路边支起了好几口大锅,锅下面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锅里开水沸腾,烧好一锅倒进木桶中晾着,继续烧。

之所以没放米进去熬粥,这是因为人还没来,怕浪费了。

快到中午时,大刘骑着马飞奔过来,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在两三里外了!”

陈云州下令:“煮粥吧。”

第一次接收流民,县衙上下都没经验,怕出乱子,所以陈云州亲自过来坐镇。

乡兵们立即淘米下过,一边煮一边用一米多长的木勺搅拌锅底,以防粘锅。

两刻钟后,浓浓的米香从大锅中冒出,香气勾得已经半个月没吃过大米的流民们眼睛冒光,一个个欣喜地指着前方:“真的有米,我闻到了,是大米的香味!”

随即一大堆人像是恶狼一样冲了上来。

乡兵们何时见过这种阵势,都愣在了当场。

还是衙役反应快,柯九招呼大家:“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衙役们立即亮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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