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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包间里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陈云州和虞书慧主仆。

陈云州示意柯九关上门,然后站起身对虞书慧说:“今日多谢虞姑娘相助,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他日若姑娘需要帮助,尽管说一声,在下定义不容辞!”

话说得很客气,但划清界限的意味非常明显。

虞书慧扁了扁嘴,坐到陈云州对面,托腮看着他:“我大老远特意过来找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说得他们俩之间好像有什么似的。

陈云州不为所动,拱手道:“虞姑娘说笑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我婚约早已经解除了。为了虞姑娘的清誉着想,虞姑娘请慎言。”

“你不记得我了,倒还记得咱们解除了婚约。”虞书慧定定地看着陈云州。

陈云州早在心中想好了对策:“虞姑娘,实不相瞒,离京之后我生了一场病,前尘往事已不记得,若非还有从前与友人的书信也不会知道此事。虞姑娘孤身来庐阳,想必令尊令堂必然很担忧你,不若在下派人护送姑娘回京。”

哪怕是原主的未婚妻,他都不打算接纳,更别提还是前任未婚妻了。

虞书慧不满地撅起嘴巴:“我为了你,违抗了父命,家里已经不认我了,你若是不接纳我,那我以后就没地方去了。”

这话也就骗鬼。

据陈云州所知,原主跟她定亲也不过是高中过后的事,到解除婚约,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依原主正直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跟虞书慧私相授受,两人之间只怕定亲之后也没见过几次,哪来这么深的感情?

陈云州不为所动:“虞姑娘,父母哪会跟子女计较,你回去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不要,他们要将我嫁给一个傻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一个傻子吗?”虞书慧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陈云州。

鬼话连篇!

陈云州笑了笑:“虞姑娘说笑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尊令堂不会害你。此事陈某一个外人管不了,也不该管。该说的陈某已经说了,告辞。”

陈云州可不跟她废话,转身带着柯九离开了包间。

虞书慧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州的背影:“他……不是,他就这么丢下我走了,他就不担心我一个柔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负,出事吗?”

同一时间,柯九也问出了这个问题:“大人,虞姑娘这么漂亮,家世又好,对您又一片痴心,你就这么丢下她,要是她在庆川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陈云州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糊涂。从京城到庆川这么远,她都没出事,在庆川能出什么事?你当她就只带了一个婢女跟着?”

想也知道不可能,单她们俩弱女子只怕还没走出京城地界都被人盯上了。

“是哦,从京城到庆川几千里都没事,庆川城还算太平,更不可能出什么事了,是小的糊涂。”柯九一拍脑门,哈哈笑了起来。

陈云州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裘荣的话柯九也听见了,他就没怀疑过自己吗?

说实话,陈云州心里都有些没底,毕竟无风不起浪。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好去求证此事的真假。

眼前倒是有两个知情人,一个是虞书慧,还有一个那裘荣。但虞书慧这人来历不明,满口胡话,真真假假难辨,她说的话不能全信。

而裘荣是敌非友,他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而且他还不能去问裘荣,一旦问了,那就说明他对自己的身份不自信,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好在明日就要回庐阳了。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一切就好办多了。

穆百晴回到家后,犹豫片刻,还是到后院将此事告诉了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致仕后,沉迷黄老之术,整日打坐修炼,已久不闻家中事,将家中事务都交给了儿子穆百晴打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信赖的长子竟干出这等糊涂事。

穆百晴见穆老爷子神色不对,扑通跪下认错:“爹,都是孩儿糊涂,听信了那齐项明的话,被他当枪使,差点闯下大祸!”

啪!

一只茶杯飞过来,砸在穆百晴的脑袋上。

他的脑门上立即冒出一块鹌鹑蛋大小的青紫。

穆百晴也不敢呼痛,规规矩矩地跪在那,脸上一片懊恼之色。

穆老爷子气得手指颤抖:“蠢货。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要教好家中子弟,切勿利用老子的那点名声在外头胡来,你倒好,半点没将老子的话放在心上。你儿子当街带人围殴朝廷命官,你不思过错,反过去找对方麻烦,也不瞅瞅你是什么身份,你这是嫌穆家落败得还不够快吗?”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人走茶凉,老子现在已经退了十年,别人尊敬我,称呼我一声穆老,那是看得起老子,给老子一点面子,实则老子屁都不是。你不念着怎么跟官府维护好关系,反倒跑去找对方的茬儿,真是活腻了。”

穆百晴连忙劝道:“爹,您消消气,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穆老爷子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叫来管家:“好好查一查,族中还有哪些子弟在外头胡作非为,不管哪一家的,通通给我绑过来。”

管家明白老爷子这是要出山整治家里了,连忙应声:“是,老太爷!”

不一会儿,三个青壮年就被五花大绑带了过来。

管家向穆老爷子说明了情况:“老太爷,目前查到四老爷、七公子、十一公子,曾有过霸占他人土地,抢夺他人财物的情况,具体的小的已命人整理成册,稍后给老太爷送过来。”

穆老爷子皱眉:“你带上厚礼去这几家赔礼道歉,并将这几个混蛋抢的东西全还给人家。若有……欺男霸女的情况,女子若是要回家的,赠银百两,送其归家,以后不得再去骚扰。若有人受伤,赔双倍的药钱。”

管家连忙说:“是,老爷。”

善完了后,穆老爷子的目光落到这几个不肖子孙身上:“你等仗着我的势,打着穆家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今日老头子我要替穆家清理门户。来人,将他们送去知府衙门。”

穆百晴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狠,连忙站出来劝道:“爹,四弟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这赔礼善后的钱,都从他们房里出,想必对方也不会追究了,这事就过去了。”

那三人也赶紧磕头求饶:“是啊,老太爷,咱们都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咱们这一次吧,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穆老爷子没搭理这三人,横了穆百晴一眼:“糊涂。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求情。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穆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来人,将穆百晴一并捆了,送去知府衙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穆百晴可是族长,这要是把他五花大绑送去知府衙门。他这族长以后如何在族中立威,如何让人信服?又还如何管理家族?

穆百晴吓得脸色苍白,跪下就求饶:“爹,儿子错了,您就饶了儿子这一次吧!”

穆老爷子瞪了管家几人一眼:“还不行动?怎么,老头子的话不好使了?”

这话谁敢接,管家连忙示意奴仆拿来绳子,然后歉疚地对穆百晴说:“老爷得罪了。”

见人捆好了,穆老爷子站起身,大咧咧地往外走:“都跟上,让族中的不肖子孙都看看,以后谁再胆敢坏我穆家名声,打着老头子的旗号在外头乱来,老头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穆老爷子亲自带着四人去了知府衙门。

杨柏川接到通报,讶异地挑了挑眉:“不愧是穆老。”

魄力和眼光都远非常人所能及。

今日穆百晴在酒楼的所作所为使穆家的声誉严重受损。

穆老爷子如今将人带过来,大义灭亲,传出去可是一段佳话,即便有一日被京中的圣上知晓,那也挑不出毛病,还要夸穆老爷子一句铁面无私。

而这几人受到了惩罚,吃些苦头不会毙命,还能借此警示族中子弟,可谓一举多得。

杨柏川立即出去见了穆老爷子。

“穆老,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穆老爷子站在衙门外,轻轻摇头,一脸惭愧:“都是老头子教出的不肖子孙。他们这些人仗着官府给老头子几分薄面,就在外头胡作非为,老头子已命他们将不法所得归还原主。如今将其押来,请官府严惩。”

杨柏川知其用意,配合地说:“穆老大义灭亲,实在令人佩服。那我就秉公处理了,来人,将此四人押送入大牢中,改日再审。”

“多谢杨大人。”穆老爷子皱巴巴的脸舒展开来,似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他往衙门里张望了一眼,说道:“不知陈大人在哪?老头子想当面向他致歉。”

杨柏川赶紧说:“穆老言重了,此事已经过去了,您实不必如此。”

穆老爷子摆摆手:“应该的。况且,陈大人英雄出少年,老头子听闻了他在庐阳的事迹,佩服得很,也想结识结识他。”

话说到这份上,杨柏川也不好拒绝,将穆老爷子邀请进了衙门,又派人去找陈云州。

陈云州一回衙门便听说了这事,暗叹一声这可真是老狐狸。

他笑了笑,随衙役去了花厅,只见杨柏川对面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矍铄老头。

陈云州赶紧上前拱手行礼:“下官陈云州见过穆老。”

穆老爷子连忙摆手:“什么穆老,不过是一闲人罢了,陈大人快快请坐。今日老头子是来向你赔罪的,老头子治家无方,养出一堆祸害,得亏陈大人帮忙教训,否则任其胡作非为,老头子这点可怜的名声都要被他们赔进去。”

陈云州连忙笑道:“穆老爷子言重了。有穆老这等睿智的长辈,这等情况绝不会发生。”

穆老爷子摇头,一脸惭愧的样子:“说来都是老头子我糊涂,好在如今意识到了这点,为时不晚。这点我诚心感谢陈大人。老头子近日听说了陈大人在庐阳的事迹,实不相瞒,老头子是工部出身,对庐阳如今的改变非常感兴趣,老头子想去参观参观,不知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