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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的响着,狼牙铁钉带着血肉,又被城内的绳绞滑车收了回去。

一个大大的铜柜,探出城头,上有数个铜管,对准了城墙下,那辆有木板皮革遮着,正在猛撞城墙的包铁撞车。

只听唧吧声响,几个铜管,猛地喷出让人心寒的猛火,烈焰之下,那辆撞车,很快全车着火,从车的下方与附近,跑出十几个,嚎叫的,浑身着火的火人。

“靠到那边去。”

哨总指挥着自己这队,那些抬云梯的男人,指着前方一段城墙喝道。

离城墙不远,只有十数步了。

而就在这时,这一段城墙,城上机弦声响起,然后就见密集的擂石,从城头上抛了下来,不说前方左右,便是六娘这队人中,都有许多擂石落下,很多人,当场被砸得筋断骨折,痛苦地吐血。

更可怕的,这些擂石,有些甚至是圆的,会滚跳,就见一个大大的,圆滚滚的擂石,似乎要朝自己与自家男人当头落下,一时间,六娘吓得魂不附体。

轰的一声响,堪堪的,那圆滚滚的擂石,从自己左面一步外经过,随后是渗人的嚎叫,六娘一看,憨厚的温叔,一双腿,已是齐着大腿,被齐齐滚断了。

“继续往前!”

哨总怒喝道。

温叔滚在地上痛不欲生,他的婆娘,哭嚎着捡起他的腰刀,在哨总等逼迫下,继续前行。

就要靠近城墙了,“灰瓶,小心”有人大声喝道。

立时所有人,紧张的,用衣裳盖住了自己的头脸,闯军攻打了很多城池,守城的器械武器,很多常识,就是饥兵,都已经知道,军中长官,事后也会提起。

雨点般的瓶罐,从城头抛下,摔裂后,内中的石灰粉末弥漫开来,不过六娘等人蒙住头脸,避过第一波最重要伤害,只是,就算睁开眼后,到处是白雾,灰蒙蒙的,仍然让人闻之不断咳嗽,感觉眼睛有些睁不开。

“轰轰!”

猛然一声声巨响,很多人惨叫,有人惊呼:“阎王雷,是阎王雷!”

猛如虎军中,有一批的靖边军万人敌,这些万人敌,改进火药配方后,个头更小,威力更大,爆炸开后,炸得城下闯兵鬼哭狼嚎。

“小心!”

六娘正在惶恐,猛然杨元发一声大吼,一把撞开了六娘,然后六娘惊恐地看见,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在男人身旁炸开,内中众多碎铁碎石飞射。

杨元发不但身体各处,便是头脸,咽喉等处,都被射开几个血洞,他滚在地上,极力看向六娘处,口中似乎说着“囡囡”几个字,随后身体抽搐一阵,不再动弹。

六娘哭叫道:“相公。”

一些火罐,从城头扔下,还有一些柴草从城上点燃扔下,似乎裹以硝黄火油,用来焚烧城下闯兵及云梯,烟雾冲天,六子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人带着火光,就那样被活活烧死。

街坊邻居,又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他所有的勇气都消失贷尽了,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他的婆姨,也跟在他的身后。

却见刀光一闪,六子惊恐的头颅,离开了自己身体,却是本队哨总,一刀将他的头劈了。

然后他刀势一转,又一刀劈在猛然惊呆的六子婆姨身上,她惨叫着,拼命求饶,哨总毫不理会,一刀刀将她活活劈死。

他心中涌起快意,以前的自己,只是洛阳城一普通草民,现在,很多人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提着带血的腰刀,厉声喝道:“返顾者死!”

六娘撕心裂肺的大哭,从丈夫身边捡起腰刀,踉跄向前冲去,眼前的一切,就是地狱啊。

云梯终于靠上城墙,本队饥兵,一些男人们,在哨总强迫下,战战兢兢的,提着腰刀棍棒爬上云梯,一个个的,连成一窜。

忽然,最上方一个男人,鼻中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他惊恐地看去,就见上方一桶沸滚的粪汁,正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啊!”

云梯上的各人,一个个被金汁淋个满身,沸滚的粪汁烫得他们全身皮肉吱吱作响,皮销骨融,他们不似人声的嚎叫声,一个个从云梯上摔下来。

那哨总,正在云梯旁张望,措手不及下,同样被沸滚的粪汁浇到,声嘶力竭的跳脚嚎叫,然后,云梯上各人,一个个摔下来,都砸到了他的身上,显然难以活命。

“这贼子死了?死得好!”

六娘呆呆看着,然后见城头,众多的擂石抛下来,有几颗,砸在她身上。

六娘口喷鲜血,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临死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和元发哥都死了,大囡二囡怎么办?”

南阳守军顽强,这一波的饥民攻势又不成,后方传来鸣金收兵声音,如蒙大赦,攻城饥民们,争先恐后的撤退,无数双的大脚,从六娘、杨元发等尸体上踏过……

不过,仍然是暂退,不久,一声炮响后,又一波的饥兵攻势展开。

……

二日后,南阳城外,尸体山积的城墙脚下,密密的云梯架起,一股股的闯兵士卒,源源不断爬上城头,城破了。

既城破,猛如虎犹持短刀巷战,身边人等越来越少,最后连中军马智都战死了,身边,只余数个亲卫,又得到消息,同守城池的副总兵刘光祚,也战死了。

不断的,还有闯将向他喊话招降,猛如虎叹息:“吾一生尽忠,子、侄皆战死,又岂能降贼,损我名节?”

“城破殉国,今日,就让本将,战死在这吧!”

他且战且走,最后,更只余一人,身上,更是伤痕屡屡,他来到唐王府前,看这王府,城破后,唐王等怕难逃一死,只是,自己无能为力。

他整理衣甲,望北跪下,拜了数拜,他抬起头来,虎目涌出热泪:“皇上,臣,负恩。”

密集的闯兵围了上来,尖利的破风呼啸声,一杆杆标枪投来,身体被刺透的沉闷声哧哧作响。

猛如虎闷哼几声,他身体摇摇晃晃,最后仍然站稳,他看着身上鲜血,一滴一滴的溅落,力量从体内不断消失,感觉好疲惫,是啊,征战了一辈子,自己该休息了。

他极力对着北方,缓缓闭上眼睛,就那样,站着死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