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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秋实有些意外。

傅南昌往日里深居简出, 一来是为了抄书,二来也是为了省钱。不管出门是做什么,只要去大街上转着, 就不可能不花钱。

即便手头有点银子,他也不愿意胡乱挥霍。平时也不与人结交,倒不是他性子孤僻,而是与人结交就得有来有往, 别人送的东西他不一定用得上,还必须要回礼,他感觉一来一回之间纯粹是浪费银子。

往日, 林朝阳送出的礼物有许多, 从来也没指望别人回礼,傅南昌偶尔回家乡时会带一些特产过来送给他,算是回礼。

当然了, 总的来说,都是他占便宜。

林朝阳出手大方, 许多人都愿意与之来往, 身边随时都围着许多人, 就如众星拱月一般。傅南昌般从不往前凑……两人私交不多,单独一起上街的次数,一次都无。

想到此人是从夫子那里回来, 顾秋实含笑道:“那也不算冒犯,还得多谢林兄出手帮我洗清冤屈呢。”

林朝阳摆摆手:“客气了!”又做出一副不大好意思的神情,“刚才夫子说,这一次县试, 这有可能得中的四人,傅兄就是其中之一。我这……也是想提前与傅兄教好。”

傅南昌读书刻苦, 夫子向来对他赞誉有加,其实前两年夫子就劝他下场,让他先试试。

“试试”的意思,就是不一定能考中。

参加县试要准备许多东西,还要交一笔报名费。旁人是想试就试,傅南昌不敢这么任性。去岁张榜后,夫子连连叹息,说傅南昌没去是亏了,更是让他倾力准备今年的县试。

话里话外,俨然一副傅南昌要参加就有九成可能得中的意思在。

顾秋实恍然:“林兄对我帮助良多,我这心里都记着呢,实在不必如此刻意。”

林朝阳乐了:“你要是不收这份礼,就是看不起我。睡吧,明早上我喊你。”

边上的陈力满脸疑惑,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顾秋实看得出来,林朝阳约他去书肆不是单纯地想要送书,应该还有其他内情。

傅南昌做人坦坦荡荡,是个真正的君子,他自然无所畏惧。

翌日,后院中挺热闹的,所有的书生一大早就起来读书,隐约能听到有人相约出门的声音。

林朝阳起身,洗漱完后笑道:“傅兄,走吧。陈兄也一起。”

三人一起出门,一路有说有笑,傅南昌不愿与人相交,却也健谈……家境贫寒,想要不被人孤立,平时就得会说话。

顾秋实一言一行都和往日的傅南昌一般无二,三人到了中兴书肆那条街时,发现白康与两位同窗一起,似乎也要去书肆。

林朝阳邀他们一起,顾秋实不置可否,到了书肆门口,又遇上了结伴而来的四个同窗,而书肆之中,已经有三位正在翻书。

整个书院三十多人,此处已经占了快一半。

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派热络,顾秋实混在几人中,也随大流的与人打招呼。

白康不敢看他的眼睛,率先溜进了书肆里。

一行人走走停停,就在即将踏入书肆大门时,顾秋实余光瞥见一架马车停了下来,上面显示下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然后下来了一位婆子,最后走下来一身华丽红衣的富贵女子。

当下女子出门,有些会以轻纱遮面,有些则什么都不遮,这位就没遮,一张芙蓉面比衣裙更艳丽,着实是个美人。

门口一群读书人里,至少有一半都没成亲,顿时就看呆了。好在没有呆成傻子,还知道给人让路。

丁香玉对于旁人惊艳都目光早已经习惯,进门时撇了一眼一群读书人,好奇问:“敢问几位可是康夫子的弟子?”

众人颔首。

丁香玉一礼:“那……傅南昌可来了?”

众人面色都有些古怪,目光落在顾秋实身上。

丁香玉只觉得奇怪,她问傅南昌,这些书生看那个一身破旧衣衫的年轻人做什么?

“他人来了么?”

林朝阳眼神一转:“敢问姑娘是从何处听说傅南昌的?”

丁香玉脸颊微红:“我们相识有两年了,今日听说他会来,所以……”

她说不下去了。

众人:“……”

林朝阳是听了夫子的吩咐才约了这么多人来,别看他身边只带了两人,其他书院中的人都是被夫子派人约来的。他再问:“两年之中,你们就没见过面?”

丁香玉满脸疑惑:“自然见过。”

无论今日是被人引诱过来的,还是被夫子吩咐了带人过来的,都忽然想起来了昨天白康告密之事。

当时白康口口声声说傅南昌与女子暗中来往两年之久,书信积攒了一大堆,还说人家是大家闺秀。林朝阳更知道,那位姑娘姓丁,住在书肆附近。

巧得很,面前这位就姓丁,也住在书肆附近,还一张口就要寻傅南昌。

林朝阳叹息一声,到了此刻,已然明白了夫子的意思,伸手推了一把顾秋实:“这位就是傅南昌。”

丁香玉愕然,下意识脱口道:“才不是呢!”

与此同时,夫子带着一群人出来,其中就有白康。他似乎不愿意过来,坠在最后躲躲藏藏。饶是如此,也还是被丁香玉一眼认了出来。

“那位才是傅南昌啊!”

众人:“……”

很明显,这其中有内情。

就是不知道白康为何要冒着傅南昌的名儿与丁家姑娘往来。

夫子一脸严肃:“两位都是我名下弟子,这位才是真正的傅南昌,他已经来城里四年之久,家住平安镇,绝不可能有错。丁姑娘,你被人骗了。”

他扭头,看向白康,“我不管你为何要冒傅南昌之名与别人来往,但你昨天诬陷傅南昌,今日又出了这种事。我名下绝不允许有欺骗他人的弟子,稍后你去把学堂中的行礼收走,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

白康面色大变,他没想到今天来书肆会出这么多事。到了此刻,他已经明白这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局。

“夫子,求您给这一个解释的机会。这里面有误会,求您……”

夫子一挥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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